社会资本在公立医院改革中的地位,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的顺风顺水,云南曲靖几家大医院改革的路径昭示着这一点。

2月15日,曲靖市卫生局相关人士告诉记者:“目前市政府正在制定公立医院改革的具体方案,因此正在进行的一些引入社会资本的改革动作都暂停了。”

他所指的是北大国际医院集团在曲靖的合作项目。此前,方正集团旗下的北大国际医院集团曾计划与曲靖市第二医院合作建院并投资,但此举尚在意向期,就遭遇了院方工作人员的抵制。

2011年9月27日,曲靖二院部分职工以“反对贱卖医院”的名义,堵塞了曲靖市的麒麟西路,一度造成交通瘫痪。此事件之后,相关改制工作就一直处于停滞状态。方正内部也证实该项目进行得并不顺利。

2月13日,卫生部开始公立医院改革试点的评估工作,地方医改遭遇的种种困难,或许将为这次评估结果抹上一层凝重的色彩。

曲靖二院改制暂停

北大国际医院集团一直倡导医疗服务资源对外输出,但鲜见成功的案例

曲靖是云南省确定的省级公立医院改革试点城市。2010年4月19日,云南省卫生厅公布的试点意见中对其明确提出“取消药品加成、探索第三方投资建院新模式”等改革的重点方向。

曲靖市第二人民医院是曲靖市卫生局直属的三家医院之一,其前身是昆明红十字会医院,上世纪70年代迁到曲靖。2010年公立医院改革工作开始之后,曲靖二院明确设定了“三不”,即公立性质不变、职工身份不变、职工待遇不变。但即便如此,矛盾还是不断发生。

据参与堵路事件的院职工透露,2011年9月27日上午,有人发现医院领导准备与“买医院的老板签合同”,继而被传成“曲靖二院将被2000万贱卖”。面对质疑声,“医院领导拒绝做出解释”,所以才发生了上述事件。

据曲靖二院职工自己估算,由于政府多年的连续投入,医院价值不会少于2个亿,“每年的纯利润都有好几千万元”。

上述曲靖卫生局人士介绍:“北大国际医院集团的确有意向参与到二院的医改中来。当时我们主要考虑的是曲靖医疗人才比较匮乏,技术薄弱,引进北大国际医院正好能弥补这一不足。另外他们有强大的资金优势,后续投资能有保障。”

他同时表示,北大方面有很大的诚意,对医院未来发展的思路很清晰,与曲靖政府、卫生部门保持了很好的关系。

不过,上述合作可能仅到意向阶段。据曲靖市卫生局局长唐锐2011年9月28日的表述:“曲靖二院准备与北大国际医院集团合作,引进对方的资金和医疗技术进行改革。但双方只是在口头上进行商谈,还没到对医院进行资产评估的阶段,双方也没有签订任何协议。”

仅是初步接触就遭遇了严重的抵制,此事令北大方面也颇为尴尬。北大国际医院集团品牌部向记者回应称:“我们公司也是应当地政府邀请参与到曲靖二院改革中去的。由于对方医院内部职工意见不统一,现在这个合作只是暂时停止,并未终结。”

北大国际医院集团一直倡导医疗服务资源对外输出,曾列出数十个投资意向,筹划在国内多点开花,以强大的资本实力和技术优势向全国辐射。但至今除了自身投资建设的北大国际医院之外,都是广种薄收,几乎鲜见成功的案例。这其中,曲靖项目的问题就很具代表性。

上述曲靖卫生局人士表示:“公立医院转变成股份制之后,建设资金、人才激励、政府投入等很多问题就凸显了出来。尤其是社会资金控股的医院,这些问题变得更严重。”

股份制难题待解

股份制医院很大一个问题就是政策导向不对,政府投入也存在差别对待的问题

曲靖二院并不只是一个个案,在上一轮医疗体制改革中,曲靖的公立医院改革也因为同样的问题遭遇了阻碍。

2004年1月4日,当时全国最大的医药企业三九集团和曲靖市卫生局签署协议。三九计划出资2000万元,与曲靖市中医院合资成立曲靖三九中医院,并占股54%。这是当时全国第一家进行股份制改造的地市级中医院。

曲靖市中医院当时净资产不足600万元,三九给出近6倍的溢价已属不低。按照当时三九集团董事长赵新先的打算,三九将从曲靖中医院开始,整合国内有特色的中医院,打造三九中医院集团。

但就在签约的4个月之后,时任国资委党委书记的李毅中亲赴深圳,赵新因被判“国有公司人员滥用职权罪”,其三九医院集团的梦想也成为泡影。

今天的华润三九,已很少有人还能记起这个曾经的“医院集团”。尽管曲靖三九中医院的牌子仍在,但据当地人士介绍:“三九实际并未对中医院进行改革。三九撤退之后,当地政府又找到了国立投资完成改革。”

国立只投入了600万元。运作数年之后的2009年10月,曲靖中医院同样出现了员工堵路、医院罢工的现象。员工普遍认为失去“铁饭碗”而变成聘用制,心理上无法适应。

曲靖当地政府被迫出资4000万元回购国立持有的股份,曲靖中医院重回国有体制,这才平息了一场风波。

上述卫生局人士表示:“股份制医院很大一个问题就是政策导向不对。人事制度上没法给予编制,无法评职称。这使得投资方即便有钱投硬件,也招不来好的人才。”

另外,据称一些政府投入也存在差别对待的问题。在国立投资控股期间,曲靖中医院错过了国家“扩大内需项目”的2000万元拨款,使这笔资金旁落红河州的医院。当地甚至有领导提出:“今后吸引外部资本,干脆将控股权控制在50%以下,保持国有身份。”

目前,方正和曲靖市政府都未放弃医院项目的落地,上述卫生局人士表示:“我们在考虑是否可以给北大国际医院集团批一个独立建院的资格。这样就避免了与二院合作的尴尬,但同样也考验北大吸引人才的能力。”